2005年8月26日星期五

对联版讨论周作人

数日来闲翻知堂书话,颇有味道,掩卷嘿然,不能一叹。窃感自武穆风波亭后,国人于“汉奸”二字所视特重,稍有沾染,即身败名裂,无论是非。袁督师有媾和之议,其肉至为无知好事者啖。世人皆以为知堂老人一误于妻戚,再误于家累,然蒋梦麟校长多有申辩,此事实彼委托启明先生,于艰难下照拂北大校产而已。为杵臼易,为程婴难,盖卒全北平图书馆于任内,薪火相传之功,不亦著乎?更遑论护刘书琴、杨永芳于环伺之下,拯英千里、董洗凡于缧绁之中,襄助陆志伟、洪业于国难之际,诸事繁详,不及备载。唯衮衮肉食竟仓促择为替罪,致“文人无行”之讥起于道路,“其罪当诛”之议漫于人心。然亭林虽可敬,冯道亦何辜?伏望诸君熟思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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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quilegia:
张自忠因为开战初即主和,又当了华北沦陷后第一任北平市长,一度千夫指其为汉奸;他后来请命出征,志在洗雪污名,其情状赫然便是请死。和他相比,周作人可称大不幸。一为文人,便无足观,真沉痛语。
关于他出任伪职(北大图书馆长及后来的教育总署等职位),不能纯然视为舍身去忍辱负重——实际上我不相信哪里能找到这种无私的典型,大概只有人民日报吧。——但他有句话,大意是想了一下,觉得这个事他来做,比别人做强。鲁迅写过教育部的大员怎样“清理”故宫藏的文卷,这种人一旦和有枪有权者结合起来会怎样,周作人应该也知道,我想他的话该是对此等人发的。而他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没有什么亏缺。
钱穆《师友杂忆》中回忆故乡一德高望重者,在日军进犯时出面与敌人协商,保全一村。是斥其贪安受辱呢,还是谢他保全人命呢,我自小受的气节教育(五人墓碑记?)在此体现,我想体谅他们,但是会想体谅有没有原则的底线?或者究竟有没有所谓原则?就算有,是谁定的?
我起先也觉得周作人差可拟于程婴杵臼月照西乡伍员伍尚……但传奇太壮烈了,周作人的故事,如近代一切故事一样,是“如匪浣衣”,堵在心里,没法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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恳切。我平日自然也无意于把知堂老人比拟为这人那人,只是看到盛世人观离乱事而能唱高调乎不惭,心中未免有些痛。将心比心,这平平淡淡四字,不知为何总那么难做。